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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节(1 / 1)

李家位于李家村,是青城山脚一个小村落,村子很小,不过十几来户人家,交通闭塞,人烟寥落,鲜少有外乡人来。梁元敬的到来成了村庄一件稀罕事,他病刚好一点的那天,就有不少妇人假托各种借口,来李雄家来看他。小小的瓦房挤满了三姑六婆,还有四处追逐打闹的小孩子,吵嚷得像养了三百只鸡的农舍。梁元敬受到了此生最热情的盘问,恨不得当场再晕一次就好,同时他也从各路妇人的嘴里,得知了一件事。原来阿宝不是李雄的亲妹妹,她是李家夫妇捡来的,刚出生没多久,就被爹娘扔在村口的大槐树下,村里的人都知道。阿宝听见妇人们七嘴八舌地在谈论她,气得拎着一把笤帚,将这群长舌妇赶了出去,回头见梁元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:“你看什么看?我是捡来的又怎么样?”梁元敬摇摇头,苦笑道:“我也被家里赶出门了。”“……”阿宝本来有天大的火气,听到这一句,立即熄了火,剩下的只是好奇,她睁大眼问:“真的?你犯什么错了?是你爹把你赶出来的么?”梁元敬点头,道:“他不让我画画。”“你会画画?”阿宝不信,斜眼道,“那你画一个给我看看。”梁元敬没有笔,只能沾了些茶水,在桌上画给她看。一点,一划,一撇,一捺,水渍逐渐成型,是一个梳着小鬟、眉眼弯弯的小姑娘。“这是我?”阿宝惊讶地道。“是你。”梁元敬笑着点头。“看来你是真的会画画啊,”阿宝瞥他一眼,“画的还挺好的。”梁元敬将桌上水渍擦去,认真看着她道:“无须为你是捡来的一事伤怀,世间并不是血脉相连者才可成为亲人,你阿哥对你很好。”至少他住在这里的这些时日,从未见过李雄让她做过重活,就连一日三餐、缝补浆洗等寻常家务,都是他一手操办,家中虽然贫寒,李雄却尽力让阿宝过得好。阿宝抬起小脸,矜傲地道:“我阿哥当然对我好了,等我长大了,要嫁给我阿哥。”梁元敬哭笑不得。-日子一天天过去,梁元敬的身子逐渐好转,除了夜里还是咳嗽不止,白天却可下床走动了。李雄是个银匠,靠给镇上的人家打银制物什为生,每日都要上街摆摊。梁元敬大病初愈,不能没人看顾,无所事事的阿宝便一肩挑起了这个重任。对于梁元敬而言,这不是个好消息。阿宝虽然娇憨可爱,又往往妙语连珠,逗得他大笑不止,可她有一个毛病,那便是她的话特别多,几乎不歇气,暂时听一会儿还好,若是一整天都在耳边叽叽喳喳,说个不停,那可真是另一种形式的受罪了。梁元敬喜静,又不能阻止她,让她先别说了歇一会儿,不然阿宝会生气。有好几次,他在她絮絮的说话声中睡过去了,竟被阿宝强行叫醒,质问他为什么听她说话都能睡着。梁元敬苦不堪言,后来终于找到一个解救自己的法子,那便是在阿宝说的起劲之时,忽然插嘴问她:“你的琵琶呢?”阿宝便会立即停下来,双眸一亮:“你想听我弹琵琶?”反正都是耳根不清净,听她说话和听她弹琵琶,梁元敬果断选择后者,于是他点点头。阿宝便转身去自己房里抱来琵琶,一边调弦一边说:“听我弹琵琶可是要给钱的,你这么穷,又没钱。唉,算了,便宜你了,我勉强给你唱一首罢。”梁元敬赶紧配合地作出受宠若惊的表情。但很快,他又发觉了一个问题。阿宝的歌声虽然婉转动听,琵琶也弹得相当不错,可那唱词……简直是不堪入耳!巴蜀民歌,以大胆奔放而著称,其题材大多是尼姑思凡、小姐夜奔、寡妇偷情、公公和儿媳扒灰等各种下层民众喜闻乐见的故事,其内容更是淫.秽露骨,低俗不堪,越下流越好。一个个淫.词浪语从阿宝的嘴里唱出来,她竟面色如常,显然是唱习惯了,倒把梁元敬听了个面红耳赤。若教父亲得知,他竟听一个小姑娘唱这些,定会挥着戒尺把他从扬州城南门撵到北门。他不得不叫阿宝停下来:“你唱的是什么?”“歌啊。”“这个唱词会不会……”梁元敬颊染飞霞,说不下去了。“唱词怎么了?”阿宝皱着眉头,“你的事好多啊,别人都听得可开心了。”“……”术业有专攻,阿宝最不喜欢别人在弹琵琶这件事上对她指手画脚。梁元敬也猜到了这一点,便委婉地说:“我教你唱别的词,好不好?”这种提议尚在阿宝的可接受范围内,她想了想,抬起眼问:“什么词?”作者有话说:关于那天救梁元敬的情形,是这样的:阿宝挪到李雄身边:阿哥,那里有个怪人。李雄(打银饰中):哦。阿宝:他晕过去了。李雄:哦。阿宝(偷瞄一眼):好多人在抢他的东西。李雄(抬起头):然后呢?阿宝:……李雄(终于反应过来):你是想让我去救他?阿宝:我可没说。李雄认命地放下手中锤子,去给她捡人了。第33章 唱词梁元敬三岁识字, 五岁习诗文,平生最喜欢苏子的词,便教阿宝唱苏词。“世事一场大梦, 人生几度秋凉。夜来风叶已鸣廊, 看取眉头鬓上。酒贱常愁客少, 月明多被云妨。中秋谁与共孤光,把盏凄然北望。”庭院里, 梁元敬拄着李雄给他做的青竹杖, 慢悠悠地绕着弯儿,他大病初愈, 身形孱弱, 一阵风似乎都能把他吹倒。阿宝小心翼翼地护在他身后,随时准备着过来扶他。他回头向她一笑,虽面色苍白, 却眉眼清俊,笑意温柔。阿宝愣在原地。“一别都门三改火, 天涯踏尽红尘。依然一笑作春温。无波真古井, 有节是秋筠。惆怅孤帆连夜发, 送行淡月微云。尊前不用翠眉颦。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”饭桌上,阿宝盯着唯一的一碗炖鸡, 目不转睛,口咽唾沫。这是李雄特意杀了给梁元敬补身子的, 鸡还不大,煮熟后更没有一拳头大, 他不让阿宝伸筷子。梁元敬趁他不注意, 悄悄夹了一只鸡腿到阿宝的碗里。阿宝满脸意外地看着他。他冲她眨眨眼。李雄察觉到气氛不对, 突然抬头,两人下意识挺直身子,假咳一声,装作若无其事,等李雄低头去夹菜,二人又相对偷笑。“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。谁见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。惊起却回头,有恨无人省。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”四月,院里的枇杷树结果了,阿宝自告奋勇地爬上树去摘枇杷,梁元敬担心地仰头看着她,双臂无意识地伸展着,生怕她摔下来。阿宝让他接枇杷,他笨手笨脚的,一个都接不中。阿宝哈哈大笑,枇杷果流星雨似的砸下来,砸得他四处跳脚,狼狈躲避。“阿宝,不要丢了。”他无奈地求饶。“你笨死了。”密密匝匝的枇杷树叶间,探出阿宝笑吟吟的脸。“常羡人间琢玉郎,天应乞与点酥娘。尽道清歌传皓齿,风起,雪飞炎海变清凉。万里归来颜愈少,微笑,笑时犹带岭梅香。试问岭南应不好?却道: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”六月,荷塘里莲叶田田,莲蓬又大又密,莲子饱满。阿宝脱了鞋袜,挽了裤脚,下池塘去摘莲蓬,梁元敬紧张地等在岸上,为她望风。兴许是他没经验,看上去实在太做贼心虚了,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,守塘人远远地赶过来。“喂——干什么的?”梁元敬慌得忙向水中喊:“阿宝,有人来了!快上来!”阿宝说等会儿,愣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又折了数枝莲蓬。守塘人愈来愈近,梁元敬心跳得快要蹦出来,转头正欲再催促阿宝一次,却愣住了。清风徐徐,水面泛起涟漪,池塘里唯见芙蕖灼灼,荷叶随风轻摆,却没有阿宝的身影。“阿宝!”他慌得大喊一声,以为她溺水了。“在这儿呢,喊什么?”“哗啦“一声,水花四溅,阿宝从池塘的另一边破水而出,满脸剔透水珠,抱着满怀的莲蓬,冲他喊:”愣什么愣,跑啊!”一语话毕,自己先拔腿跑了。梁元敬微怔,回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守塘老汉,吓得夺命狂奔。“清夜无尘,月色如银。酒斟时、须满十分。浮名浮利,虚苦劳神。叹隙中驹,石中火,梦中身。虽抱文章,开口谁亲。且乐陶陶、乐尽天真。几时归去,作个闲人。对一张琴,一壶酒,一溪云。”月圆夜。阿宝坐在门槛上,抱着琵琶,忽道:“这个人写的词虽然好,但不太适合谱成曲,太……”她皱着眉,一时之间,不知该用什么词去形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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