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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(1 / 1)

大宛马马蹄将要落下时,她拽紧缰绳,使劲全力驱策伊犁马撞过大宛马马腿。皮肉骨骼的撞击声又沉又闷。赤金的宝马倒下的前一刻,江舒宁几乎声嘶力竭。“快跳!”第7章 父亲叮嘱在危急时刻,人免不得要恍惚些,其他人随意一句话,都会带给那处于危急的人产生很大的干扰,更甚至,他会照做,忘乎所以的照做。就譬如现在的安庆。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,她的白露从来没有这样疯过,这事情已经完完全全脱离自己的掌控了。所以当江舒宁靠近安庆,试图帮助她的时候,她根本没想那么多,颠簸中一个侧身翻到了那匹矮了一截的伊犁马上。所幸伊犁矮脚马底盘低,根基扎实,即便和高大的大宛马碰撞,也只是马屁股转了半圈。可不只是碰撞,上面还跳下来一人。伊犁矮脚马不堪重负,一个趔趄前蹄跪下,摔到地上。江舒宁抱紧安庆,两人跌落马下,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才停。她小腿泛着尖锐的痛意,头晕目眩,可即便是这样,依旧没忘记双手紧紧抓着身边的人。她眼睛半睁着,声音有气无力,“公主你,可还好?”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,安庆后知后觉,可她正要开口回答江舒宁时,眼前人半睁着的眼陡然合上,攥紧着她的手松了开。“江小姐!”*江舒宁再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片丁香紫色的锦帐,片刻的恍惚后,她侧身起来。林氏坐在玛瑙圆凳上,手撑着头,眼皮合着,是睡着了。屋内光线晦暗,江舒宁昏昏沉沉的,更加判断不了如今是什么时候,想起来把窗支开,但还未等踏步迈下架子床,林氏就醒了。林氏顾不得那样多,匆匆过来床前。“阿宁这是要做什么?你腿受伤了行动不便,要是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和娘亲说,娘亲帮你,好不好?”江舒宁自知自己有错在先,乖乖的点了头。这时,听到动静的冬青白芍纷纷进来,依照林氏吩咐,支开窗扉,倒了茶给江舒宁饮下,留了冬青在一边候着。现在已是申时,日头渐渐落下,离江舒宁摔马过去了足足三个时辰。从林氏口中得知安庆公主并无大碍,反倒是自己伤得更重,江舒宁心下一松。接过冬青手中的靠垫,林氏放在江舒宁后背,让她靠着那架子床的雕花围栏更舒服些。“虽说安亲公主千金贵体,但于我而言,我们阿宁是更珍贵的,娘亲不愿也不想你下次再为什么人伤了自己,你答应娘亲,以后行事要思量仔细,切不可冲动,以顾全自己为先,恩?”江舒宁看着林氏,睫羽微微颤抖,握着的手也下意识抓紧了几分,“阿宁知道了,阿宁以后不会再这样冲动,不会再让娘担心,会好好的。”林氏表情一松,眉眼皆含着温柔,“那便好,你这么说娘亲也放心了,你这次啊为救公主伤了自己,虽不是大伤,可静初那孩子自责极了,认为是自己没有照看好你,你到家的时候她眼睛都是红肿的,泪水连连,我瞧了也觉得心疼,后头你可得好好开解一下她。”说到这里,林氏捻着手指,朝着江舒宁眉间轻轻一点,“和你做朋友,可真是操碎了心。”江舒宁低垂着头,轻轻的应了声。自从回了京师,她总让张静初为自己挂念担心,这次的事情同样也是这样。是她思虑太不周全了。“娘亲还有些事要同你说,”帮江舒宁别过落在额前的碎发,她才又开口,“你救了安庆公主,皇后有赏,金银布绢那些我让吴妈妈记录送去你小库房了,等到时你出嫁一并用作你的陪嫁。这些时日,会有太医院的御医过来替你诊查,要有什么伤痛不舒服的地方,必定要一一让人知悉,可不许闭着嘴巴。”“阿宁会的。”林氏欣慰颔首,而后又道:“除了这些之外,下月皇后生辰,点名要你与我一道过去参加,到时务必事事谨慎小心。”皇后诞辰,设宴交泰殿,皇室宗亲必然在受邀之列,此外,文武百官身有诰命的命妇,依照惯例也会出列,再有,就是破格受邀的一些官员亲眷。这是江舒宁上辈子没有经历的事情。“既然这样,那我便事事紧跟母亲,少说话,这样可好?”当然知道江舒宁是玩笑话,林氏揉了揉她的头,“皇后寿宴依年龄分列坐席,阿宁就是想与我在一起,事事紧跟我,那也是不成的!”“到时候与阿宁一起的,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官家小姐,或是皇亲贵戚,但也不用过多担心,那可是皇后生辰,便是有心想为难你的人,也得掂量清楚场合,加上经此一遭,你又有安庆公主名头护在身前,就更不会有人欺负你去了。”“娘亲不在身边,你也可放宽心,再说,静初此次也会去,你俩到时一道,也相互有个照应。”“恩。”“算着时间你爹也差不多下衙门归家,知道今日之事,他们必然担心,免不得会过来看你,尤其是你爹那性子必定左右问询,你可得好好想想,到时候怎么回他话。”原本江津嗣就不同意让江舒宁去围场,这又出了这档子事,虽然是为了救公主,后头也算有惊无险,但总归还是受了伤,不好交代。想到这里,江舒宁就有些头疼了。看她这般模样,林氏不再打扰她,吩咐冬青白芍好好伺候,就去一旁监着小厨房了。不多时,夜幕已初初降临。刚到家的江津嗣换下公服就朝着江舒宁在的漪竹苑赶来,不曾与林氏知会一声,茶水都没顾得及喝上一口。而这边,江舒宁在房内借着月光点灯看书,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刻钟。进了屋内,江津嗣方才停下了脚步,“你们小姐可在里面,如今是歇下了还是醒着?”白芍刚进去奉茶的时候,看见江舒宁从博古架上挑了本杂记在看,于是便据实回答:“回老爷,小姐已经醒了,正在里面看书呢,您可要进去看看。”江津嗣“恩”了声,在一边整了整衣襟才踏入里间。灯火融暖,但这段时候实在不宜看书,平常半个时辰都不觉得有什么,可这才看看两刻钟江舒宁就眼睛酸涩有些疼痛。她合上书,一旁的冬青便上来替她揉捏。冬青先注意到来人,“老爷。”江津嗣微微颔首,冬青随后搬了把圆凳在旁退至一边等候吩咐。“爹爹,”江舒宁坐在紫檀方凳上,想起来却被江津嗣拦着。“阿宁腿受了伤,不要随意走动,坐着就好。”末了,江津寺也随即坐下。“你在南苑马场那边的事我都知晓了,你出去是经了我与你母亲同意的,出这样的意外,你又是为救公主受的伤,无可厚非,只是”说到这里他不自觉长叹一声,“公主是君,我们是臣,侍奉君上那是我们本职,可再是君臣之道,人也免不了会有私心,爹不希望你看重他人多过自己,阿宁这才学会骑术多久,如此莽撞上去救人,后果可有想过?这次是运气好,没出什么大事,那下次呢?”江舒宁明白这个道理,可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,她要是不救公主,那这件事情务必会落到白涟头上,就如同上辈子那样。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,无论如何,她也不能让白涟借着安庆公主这条线,成为日后祸害他们江家的隐患。她不是没有借机会勘察过马厩里的情况,可明明一切毫无异样,却还是发生了那样的情况。是她思虑不够周全。“爹爹,阿宁错了”“爹并不是怪你,于理,阿宁并没有做错,只是爹自己过不了心里这关罢了。”江津嗣抬头便看见窗扉外一轮悬挂与乌云之上的明月,月光皎洁,明净而孤凉。“你阿兄去年外放去了徽州歙县,知县任期足有四年,四年一过,究竟是回京还是如何,也未曾可知,如今在京师之内,我们能照看得上的也唯有你一人。”“爹”江舒宁看着面前的人,眼眶有些湿润。江津嗣已过不惑,与林氏是年少夫妻,一路同行已有二十年,能在这个年纪官至礼部侍郎,也算是朝中上下的佼佼者,为官数载,其中既有贬斥,也有升迁,有如今地位,江津嗣对将来也没有太大的苛求,只望自己一双儿女幸福圆满,莫受苦楚便可。这一切江舒宁自然明白,可偏偏有她这样一个不孝女儿,连累江家上下。以至于江津嗣到了知天命之年,还被发配去北境苦寒之地,最后落得身死异乡的下场。在从那人口中知道些,江舒宁恨不得以己之身代自己家人受过,可偏偏一切她又无能为力。这辈子,不管如何,用什么方法,她都一定不会让那样的惨剧,再发生在他们江家人身上。等林氏得知自己丈夫已经归家径直去了女儿院里,自己是担心极了,生怕丈夫要追究女儿的错处,着急匆匆的就赶去了漪竹院,可出乎她意料,这父女俩坐在一处,和颜悦色的话着家常。她松了口气,立即着人将准备好的菜肴一贯端了进来,自己也踏进里屋,喊两人出来吃饭。“你们父女俩说够了没,这都什么时候了,母亲可都吃完晚膳安歇去了,你们不饿我都饿得慌,还不赶紧来吃饭。”林氏一边说着,一边搀着江舒宁,跟江津嗣一道去了外堂。甫一落座,林氏就张罗着布菜,“这个雪梨菱角汤不错,我煨了许久呢,快尝尝,还有这道清蒸醋鱼口味,虽说清淡,但也爽口。”瞧着自己妻子如此忙活,江津嗣先看不下去,“婉清你自己吃着便好,我们一家人的饭食,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,哪需要你这样忙碌。”江舒宁也跟着说道:“是啊,娘亲平常都不拘礼数,怎么今日”“今日我开心,想如何便如何,你们吃着便是了,哪里饭都堵不住嘴?”说到这里,林氏挑眉瞥了江津嗣一眼,“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,你活了这样久还不明白?”再无人敢开口阻拦。用完饭稍歇了会儿,江舒宁便下了决心,要把自己打算去伴读的事情同父母说清楚。第8章 意料之外的消息要说起帮安庆公主挑选伴读,两年前帝后就开始张罗此事,只是一直都未能选到适合的人选,再加上安庆公主本身对读书这一事十分抗拒,于是就一直搁置在那里。安庆公主一向离经叛道,她这样的行为,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,见怪不怪。可今年年初,这读书一事,又被安庆提起,这几月来,皇上才要再次为公主寻找伴读。消息一出,京师各家人心惶惶,生怕安庆公主哪里不小心就挑中了自己家的女儿。给别的公主皇子伴读,兴许是好事,能长脸面,还能在皇帝面前博个名声,可给安庆公主做伴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,可就难说了。再者,安庆公主已经十二岁了,要给她找个伴读,按照惯例必然得是年长安庆公主一些的女子,只是年纪到了十四五岁,差不多及笄,那就要准备亲事了。虽说大魏朝女子婚嫁通常在十七八岁,并不崇尚及笄之后就嫁人。可你一旦进了宫,许多事情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,诸事难料,要是那安庆公主想留你到十七八岁,君命难违,你又哪里有拒绝的余地,这样一拖可不就耽误了。加之,一入宫门深似海,处处都得提心吊胆,哪个又愿意自家的女儿受这样的折磨。也是知道这些原因,所以挑选伴读一事,皇帝并没有强制人选,免得众臣怨声载道,生了嫌隙。可这人选拟定,一向都是交由礼部制定,这事儿悬而未决,一直都是压在礼部的一块石头,久久难以落地。所幸皇帝也没有再催过。当江舒宁把自己的想法一一交代出来的时候,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几人,片刻就冷了场。“其实做安庆公主的伴读也没什么不好的,安庆公主如此受宠,教导她的必定是颇有名望的学士当代大儒,我与她一道,肯定能学到许多东西。”江舒宁脸上虽然还挂着笑,两只手却在桌下紧紧的攥着,“再说了,我去做安庆公主的伴读,不也解决了爹爹的一桩事情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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